月見

医生paro
BGM:『You Are My Angel』

Ⅰ.墨菲定律
“濑名医生，这边！”一名小护士匆匆让开过道，“病人就在那边，这几天一直挂着呼吸机，但是今天瞳孔已经涣散了，怀疑是脑梗发作，现在正排着CT呢，一会就送过去。”
“嗯。”泉绕过靠在墙边的家属，他拿着沾过盐水的棉签，翻开水肿得不成样子的病人的眼皮。瞳孔的确放大了，泉拿着棉签小心地触碰着病人的角膜，但是他并没有发现角膜有收缩的迹象。
不行了吗...
他把棉签扔进垃圾桶，拿出手电去刺激病人的眼睛。涣散的瞳孔慢慢的缩小了一下，他以为自己看走眼了，便又开始测验。在确认不是错觉后，他立起身对护士说：“病人全身有水肿情况，现在又处于高温，有很大可能还缺氧缺水，不排除有脑水肿的可能。先去开甘露醇和白蛋白给她吊上，等CT结果出了以后再下定论吧。 ”
“好的！”
小护士准备去了，留泉一个人在病房里。他看了看围在这个病人身边的家属，不知道该怎么安慰。

“濑名医生~这里~”他听见病房里有个人叫他，转头一看是一位他的病人。谢谢你帮我解围啊，他这么想着。
“我的身体好多啦，太感谢您了。这是我父母给您买的水果，一点心意。您看，那些是给我买的，所以这些您就收下吧。好不好？”
泉笑了笑，“我是医生，你恢复健康我也很开心。至于水果嘛——”他拖长音，“这次的话我就收下了，以后就不要送我什么东西了。看来术后康复很不错，马上就能出院了。”他接过那一小袋散发着芳香的水果，“不过还是要多注意，不要勉强自己。谢谢你父母的水果，我先去别的病房了。”
他走出病房时，脸上的笑还没有消散。白天的住院部不算安静，温暖的阳光从窗口洒进走廊，驱散了纯净白色带给人们的不安。作为医生，他最喜欢的就是来自病人的花和水果。虽然大部分时间烦人的家属让他觉得烦躁，但是穿上白大褂就代表了一份责任，他还是很爱这份责任的。穿过推着轮椅的护士和病人，泉走进了下一个病房。

忙了一整天后，泉觉得整个人都要散架了。好在最近他没有夜班，不用在晚上也体会这份绝望。
“晚上好啊，小~濑，我来接班了，辛苦啦。”黑色头发的男人从值班室门口晃了进来，他的头发翘起来一角，想必白天时的睡姿一定很不雅。
泉将手里的资料放进背包，“喂，睡间，你这个样子也太邋遢了吧，被那些人看见说不定会有可乘之机啊——所以下次出门前能不能好好打理一下自己啊，我的啫喱水就放在洗手池的架子旁边了。喂你有没有在听！”
凛月一下子扑到泉身上，“呜…好麻烦啊…只是来看个夜班嘛…”他仰头看着泉的眼睛，“好困…小濑不夸我从床上爬起来了吗…”
“你这只熊快起来，现在是你的工作时间了，快点。我肚子都饿了，这么晚吃饭还对胃不好，真的超烦人啊。”
“小濑真性冷淡~”
“什么叫性冷淡，你快醒过来准备干活，我要回家了。”
泉换好衣服，拿着包走到值班室门口，“我走了，你好好工作。”
“接到命令…”凛月抬起右手向他行了个礼，目送着他消失在走廊。
好啦，到晚上了，轮到我出场了…哼哼。

东京的晚风已经有些凉了，濑名泉拉好围巾坐上了回家的电车。他捂着干瘪的肚子，摆出臭臭的表情。好累…我读了这么多年书可不是就为了当个小医生。他这么想着，翻开包，开始读主任最近接手的病人的病例。
车上的人不多，他便一直沉浸在思考的氛围中，直到快要接近下车的站点时，他把包收拾好，静静坐着等待。轨道边的树都已抛弃了自己的叶子，它们独自立着，忍受着风的侵蚀，无眠地等待来年的温暖。
出了电车站台，他骑上自己的自行车，向家出发。街边的路灯一盏一盏照过他的银发，疲惫渐渐涌上他的四肢。花花绿绿的商店招牌和有些吵闹的行人在他身边一闪而过。把车停在规定的地方后，他走到家旁边的便利店，想买一点东西吃。 家里的草莓酱被睡间吃完了…再买一罐好了…给他换个口味吧…橙子酱好了……嗯…玉子烧盖饭还是虾子盖饭…
他站在售货台面前喃喃自语，剃须刀要买了…洗发水还不用…嗯…好像没什么了，周末去趟超市好了。

“请帮我加热一下虾子盖饭，谢谢。”

提着病人送的水果和晚餐的泉进了家门，客厅看上去干干净净，这点让他感觉心情愉悦。换好衣服后，他打开便当，“我开动了。”
红色的虾仁摆放在蒸得恰到好处的米饭上，再加上鲜美的酱油让这两种食材的风味完美融合，泉吃得心满意足。
这时，他的手机响了一声，划开屏幕，果然是凛月给他发了信息。“小~濑，冰箱里有我做的蛋糕哦~”
“大晚上的，你想要我胖死吗？”他放下勺子，慢悠悠地回复凛月。
“好吧…难得我做给小濑吃啊~小濑居然不领情，好过分…”
“喂，你知道我从不在晚上吃这些吧…倒是你，看来今晚很悠闲啊？”
“嗯哼~”凛月注视着闪光的屏幕，笑意满满，他想要拿泉的体重开涮，在信息刚编辑了一半的时候，护士跑了进来，“朔间医生，急诊收了一个车祸的，请您过去看一眼。”
他叹了口气，什么嘛…活这不是来了吗。他删掉之前揶揄的措辞，发给泉一句“晚安~”后便跟着护士走出了值班室。
泉看着手机上最后一条信息，来活了吧，笨蛋熊。他没有回复，给手机充上电后便打开冰箱，更换一下补给。这次的蛋糕被凛月做成了辣椒一样的造型，泉皱皱眉头，这蛋糕怎样都让人提不起兴趣吧？这家伙的审美有够怪的。
进行完整理后他坐到沙发上，随手拿起一本摊在一边的书，《白夜行》。睡间最近居然在这种看小说…他到底有多闲啊，真是的。
他想起来，第一次和凛月见面时，他好像也在看什么小说。两个人是在读博士时认识的，原本只是普通朋友，但是不知什么时候两人就表明心意并且住在一起了。现在想想，难道这家伙会魔法吗…明明是个小孩子心性的人，任性随意到不行，自己却接受了他…
夜渐深了，泉坐在床边，他摸了摸白天凛月睡着的那个枕头，心绪杂乱。希望一切顺利。他倒在那个软软的枕头上，把凛月团成一团的被子摊开，裹住自己。
给我个好梦吧，神。

与此同时，凛月等待进行手术。患者遇到了车祸，肇事者已经逃了，好在有好心人叫了救护车，把头破血流的受害者送到了医院。寻找家属，做初步检查，决定下一步的治疗方案。朔间凛月穿梭在走廊里，他问护士，“病人的家属，来了吗？”
“马上就到，但是现在病人情况不是很好，断了四根肋骨，肝脏破裂，并且有一侧的肺叶被穿透，大出血，需要立即手术。”他抖了抖白大褂，“通知病人家属在知情书上签字，我去准备手术。”
红色的灯光亮起来，他在手术室外等待着通知书的下达。病人正躺在他身边，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护士清理好了，但是胸腹部的伤口还在威胁着他的生命。
凛月握住他的手，“没关系…坚持住…”他赤红的眼睛里正映着相同的颜色，“马上就可以进行手术了…你都活到了现在，没关系的。我一定会好好把你救回来的，约好了。”
准备室里的表一点一点闪烁着，凛月闭上了眼睛十指相交，沉住气，沉住气。

你觉得死亡有声音吗。泉的话在他脑海里回响，这是他们相遇那天，泉问他的一个问题。
沉重总是令人笑得欢快，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的心跳声。

“血从病人身上滴到地下发出的声音，就是死亡的声音。”

“朔间医生，可以开始手术了！”护士带着签字从黑暗现身，她和凛月一起把病人推进了手术室。
手套，纱布，器具清点完毕？
准备好了，清点完成。
开始手术。
一步，一步，首先是衣服，然后皮肤，金黄色的脂肪，肉。
“啊啦小凛月，这次又是和你一起上台呢。”胸外科的岚娴熟地划开病人的胸膛，“我很喜欢和小凛月一起上台哦，因为小凛月活做得好，人也可爱。”
“给我纱布哦。”
“小~鸣很精神啊，不过我记得小~鸣说熬夜对皮肤不好所以不喜欢值夜班的吗？”
“啊啦，没办法啦。”血溢了出来，岚微微冒汗，“7号。”
“谁让我是白衣天使姐姐呢。”他利落进行着手下的工作，“请帮我擦汗~谢谢。这样的我还真不太得体呢…”
“9号。”
“纱布。”
“对啦，我们科最近来个一个特别可爱的实习生哦，叫做朱樱司。司君虽然脑子有点硬，但是很聪明，人也勤快…姐姐我最喜欢认真的男孩子了呢。”
“并循环辅助心脏。”
“啊…血管神经吻合好麻烦…再等等哦小凛月。”岚开始仔细的连接，凛月知道这一步有多需要耐心，他瞥了一眼就觉得累。
“没关系…小鸣慢慢来就好…”
绿色的布撑在四周，他和岚之间的气氛十分缓和。凛月回头看了一眼准备室的表，这场手术已经进行了两个小时了。
“话说，小泉是不是和你正住在一起啊~交往中~我记得他是个很出色的普外医生呢。”
“嗯…小濑的话…的确是很棒的医生…哪方面都是。做饭很好吃…虽然经常毒舌，还像老妈子一样唠唠叨叨，但实际上是很温柔的男人…”
而且他的身材，很棒。
“哇…人家真的好羡慕你们啊…哼哼…”岚终于直起腰，“亲爱的帮我擦一下汗。”
“好啦小凛月，该你了哦。”
凛月开始进行修复，“我们科一直有人实习，不过我一点都不喜欢带人，好麻烦啊…”
“三号加长…”
鲜艳的红色，黄色，绿色在他眼前交叠。“小濑也不喜欢带人…因为他觉得那些实习生又笨又懒…”
“哈哈，小泉就是这样的人呢，嘴巴毒到不行。肯定是以前被哪个教授训惨了，现在又开始骂下一代。”
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，“好了…开始缝合…”凛月把台子让给护士，“做好了以后就可以送回病房了，后续的安排就交给小~鸣了…”
“清点工具。”
“清点完毕。”
“麻醉医生，可以减少计量了。”
随着无影灯的熄灭，手术结束了，两人回到准备室，“啊啦，这次也完美地结束了呢。我一会还有一台，就先去那边准备啦，小凛月我们下次再见~”
看着岚离开的背影，凛月揉了揉眼睛。腿稍微有点痛，但是想起以前连着做19个小时手术时感觉，他只能苦兮兮地笑笑。
今晚一定不会有下一台手术的。
“朔间医生，过来一下…来手术了！”
“好的…我马上就过去…”

他舒展了一下身体，快步走了过去。

窗户外的世界已经天亮了，但是在这白色的空间里，天无论何时都是明亮的。

TBC.墨菲定律

部分素材取自知乎，ID:水桶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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